飞向半人马星座(飞向半人马星座节选)
文/曾里
本文摘选自图书《童年的力量》，中国环境出版社，p45-54
好奇的乔治
提到好奇心，熟悉国外经典童书的孩子们或曾经的孩子们，最有可能想到的应该是一只调皮的猴子“好奇的乔治”。
主角乔治是一只小猴子，有着特别特别旺盛的好奇心，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去哪儿，会弄出多大动静！
故事开始，在自己的非洲丛林老家，小乔治被好奇心驱使，被一顶黄色宽边帽子骗下树，被这顶帽子的主人带上一艘大船，漂洋过海来到美国。到了大都市，即便随时被主人提醒，即便一秒钟前主人刚刚打过招呼，乔治仍然接连不断闯祸，闯出一个个稀奇古怪的祸……于是，乔治也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陷人各种麻烦、各种惊险……
总之，自己周围的任何人任何事，在乔治好奇的眼光里，都意味着无限可能，可能通向任何别的地方、别的事、别的人、别的冒险，一个个都是未知的、好玩的奇妙世界。
调皮捣蛋孩子最想干的调皮捣蛋事，乖巧温顺孩子最想干的得意露脸事一小猴子乔治一件不落都干了！紧要关头救兵从天而降，转危为安；疲惫时刻大人温暖照护，宠爱有加一小猴子乔治一件不落都享受了！
不仅如此，一路鸡飞狗跳后，每每峰回路转，竟然还都结局不错，活脱脫就是孩子们最纯粹的梦想，要他们不喜欢都难！所以，《好奇的乔治》自1941年面世伊始就立即大卖，然后持续热卖几十年，续集完了再续集……
“好奇的乔治”的影响
知道“好奇的乔治”有多么出名吗？
电影《阿甘正传》开头，一片羽毛随风翩翩起舞，掉到阿甘脚边，阿甘顺手捡起来，夹进随身行李箱珍藏的一本旧书里；影片结尾，这片羽毛从这本书里飞起来，翻转飘扬，又重回天空一对了，这本书就是《好奇的乔治》，是阿甘最喜欢的书，是小时候妈妈总给他念的。
美国前总统小乔治，布什在其第一个任期内，按照传统必须为白宫圣诞节装饰选择一个主题，他选择了“好奇的乔治”。于是，白宫里摆上了很多小猴子乔治和黄帽子叔叔的画像、道具。不知在这样的圣诞节里，更开心的是全国的小朋友，还是总统乔治？
这套书被翻译成了几十种语言，发行了超过六千万册，还被拍成了电影、电视系列剧，制作成游戏、儿童教育节目和一系列衍生产品。
·每年的9月25日是小猴子乔治的诞辰，也是全美国的好奇心日( National Curiosity Day )，各地学校、图书馆、书店、儿童医院等，都会举行各种各样的趣味活动，让孩子们以开心淘气的名义过一个节日，并且通过这套书让淘气的孩子们与书更亲近。2005年，在雷夫妇曾长期生活的波士顿市，当时的波士顿市长宣布这一日为该市的“好奇的乔治日”。
说起波士顿，它北面著名的剑桥镇上有个热闹的三角形广场叫哈佛广场，就在著名的哈佛大学边上，雷夫妇曾在广场附近的独幢房里住了十四年，直到男主人1977年去世。十多年后，他们的朋友们在广场边开了一家“好奇的乔治和朋友们”书店，20 1 1年改名为“世界上唯一的好奇乔治书店———哈佛广场店”，一直经营到现在。
《好奇的乔治在医院》因雷夫妇响应波士顿儿童医院的建议而作，这一册出版后，夫妇俩一直收到很多家长的来信，说自己的孩子看了这本书后，对住院安心了许多。
小猴子乔治以好奇心而出名，在以他为主角的每一本故事书的开头，总是那句话——乔治是一只很乖的小猴子，他总是很好奇。
能创造出这样一只调皮小猴子，作者多多少少应该有这样的经历和性格。的确，H.A．雷和玛格丽特·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辗转逃难的历程有不少投射在小乔治满世界转悠的经历中：夫妇俩都喜欢的动物和动物园、巴西住处附近到处都有的棕榈树、亚马孙河两岸丛林中活泼的猴子、他俩收养的两只宠物猴子与两只乌龟、欧洲街道上卖气球的小伙子。他们骑自行车逃出法国，坐越洋轮船到达新大陆——乔治也有一段类似的海上旅程。乔治的船舱里挂着相机，这会提醒你玛格丽特曾是摄影师；乔治学黄帽子叔叔抽烟斗，而汉斯也抽烟斗……换个角度说，雷夫妇也和乔治一样，有着强烈的幽默感和探索一切的好奇心。
说起雷夫妇，十九世纪与二十世纪之交，这对德国犹太人先后出生在德国汉堡。汉斯在汉堡和慕尼黑上过四年大学，其间靠给马戏团画海报谋生，他一直喜欢圆圓，但并没有正式学过美术。汉斯还喜欢科学和哲学，希望能在药学上深造，但因为当时经济实在不景气，只好去了巴西，在家族企业里跑销售，主要卖浴缸。比汉斯小八岁的玛格丽特，家境更为富足，曾经在包豪斯、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和慕尼黑大学学过艺术，后来在广告界就职，在英国和德国从事过广告设计、摄影、报纸记者等工作。为躲避纳粹迫害，玛格丽特1935年到达巴西里约热内卢，希望能找到发挥艺术专长的工作，在这里她碰见了汉斯。实际上，第一次结识玛格丽特是在她汉堡家里当议员的父亲举行的一次舞会上，玛格丽特当时顺着楼梯扶手滑了下来，给汉斯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玛格丽特的鼓励下，汉斯逐渐脱离了公司职员的工作，两人共同创立了一家广告公司，开始一起写作、画画，尝试转为职业作家和艺术家。1935年8月，两人结婚，并到欧洲度蜜月，然后在他俩都喜欢的法国住了下来。其间汉斯在英国和法国出版了几本童书，包括几本可以把书页裁下来叠成动物、套在指尖上玩指偶戏的书，以及能用针线将书页上的人体关节缝合起来的活动的书。汉斯为此还在法国申请了一些专利。这些图画书中，已经有了小猴子的雏形，当时叫费费，后来，两人以这只小猴子为主角单独画了一部童书的草稿《费费历险记》。
1940年6月14日，在巴黎沦陷前几个小时，这对年轻夫妇骑着汉斯自己用零件拼凑起来的两辆破旧自行车，带着一点衣物和食物，驮着五部书稿，骑行四天逃到法国和西班牙的边境，卖掉白行车的钱刚好够买到里斯本的火车票，可在火车上，两人浓重的德国口音引起了当地官员的怀疑。还好，他们行李中的几部手稿很好地旁证了夫妇俩的童书作家身份，化险为夷。他们一路辗转，花费数月时间，使逃难之路自法国、西班牙、葡萄牙向巴西延伸，最后和小猴子乔治一样，搭船航行登上了新大陆，在美国定居——后来人们一致认为，作为生活在被德军占领的法国的外国犹太人，假如以那几小时之差没能及时脱逃，后果不堪设想。
这段既紧张又戏剧化的传奇经历，后来还被一位名叫露易丝·博登的作者写成了名为《拯救好奇的乔治之旅：玛格丽特和H.A．雷夫妇的真实战时逃亡记》一书，并像绘本那样，加入了艾伦，杜拉蒙德的插图，以及汉斯当年的手绘日记、照片、地图等资料。露易丝承认，是像乔治那样浓厚的好奇心，促使她到南密西西比大学的雷夫妇纪念馆搜集大量资料，采访若干雷夫妇当年的朋友，并追随雷夫妇当年在法国的足迹，写成这本书的。不曾想，此书在亚马逊网站上多年畅销，被读者们评为五星图书。
两人带到美国的那儿部书稿中，就有小猴子乔治的故事。
好奇的汉斯
雷夫妇二人中，丈夫汉斯好奇心尤其重，这位天才艺术家的爱好中，还包括天文观测。汉斯小时候的家，在汉堡一个著名动物园附近，他喜欢经常到动物园去，并且一生都保持了对动物和绘画的热爱。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汉斯1916年满十八岁应征入伍，被派往俄罗斯、比利时、法国战场。那几年，厌战的他怀揣一本天文学简介，曾经无数次在战壕里凝视满天星斗。多年以后，1947年秋季的某一天，在纽约格林威治村自家的工作室阁楼上，按惯例又到了设计家庭新年贺卡的时候，汉斯想起了当年遥远的夜空中那些浩瀚的星辰。于是，他翻开百科全书；望重温旧梦后找出些创意。
可千百年来所累积的各种各样天文学书上，星座图武断的几何连线和那些叫双子、海豚、半人马、大熊等好玩名字的星座一点关系都没有，很不好记，初学者在繁星中想找出那些星座相当费劲。
和普通人一样的，是想认识夜空中星星的朴素的初衷；不一样的，是被好奇心驱使以后，汉斯比普通人走得更远。说起来，这位天才汉斯虽然能流利听说六种语言，并熟悉另外几门外语，但他既未从事过天文学活动，更没受过专业训练。可这根本拦不住好奇心的核动力。
从有了新主意后，汉斯立马动手，在位于纽约格林威治村（多巧合的地名！）的工作室——一栋六层建筑的顶楼布置了一个观测台。每天晚上，他一边用天文望远镜观测，一边在把玻璃片涂成红色的手电筒灯光下（这是天文观测者保护眼睛、减少对观测的干扰而采用的方法），细致描画自己所观测到的星座，然后用儿童的眼光来连接那些星星。汉斯后来还曾向城市里的读者们推荐这种自制的“楼顶天文台”，方便就近实践，随时操练。的确，这样一来，任何人只要爬到顶楼走到户外，抬起头来仔细观察就可以了！
慢慢地，星座还是那些星座，但新的连线方式，却让它们变得更卡通、更形象，它们的名字和寓意越来越般配，非常适合那些像汉斯一样的业余天文爱好者们。
时光转眼到了1952年，经过几年来反复的观测、记录和精确描绘，距离他十八岁在战场上仰望星空快四十年的时候，新书诞生了！但这次不再是他们夫妇的老读者所期待的童书，而是一本观星手册和心得——《群星：观察星空的新方法》。
当然，这本书不仅仅是星座图的卡通版画册而已，被好奇心发动起来的聪明大脑，并不只是停留在表面的热闹上，这位既有科学头脑又有艺术天分还不缺幽默感并善解人意的作者，在书里为知其然还想知其所以然的读者搭配了必要工具：天文学基本概念、天体力学基本原理，并且配以好玩的插图和有趣的对话。
循循善诱地引进了天赤道、时角、子午线、恒星时、黄道、春分点、光年等概念后，汉斯还引领读者系统地了解星座和它们的形状、构成它们的星星，以及怎样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任何晚上的任何时间在天空中找到它们，给热爱星空的人们扫清障碍。
又过了两年，积累更多专业背景知识和实际观天经验的汉斯，特意为小一点的孩子推出了儿童版工具书——《星座，我们一起去发现》。他甚至为此专门设计了几种辅助工具，以帮助观星者找到特定时间段内处于特定位置的星座。这些辅助工具中的一种，被命名为移动天文台，后来又改名叫“夜之碗”，汉斯曾和一个相熟的产品经理认真试验将其商品化的途径。
多年来，这两本业余天文爱好者出版的图书，一直颇受评论界和读者追捧，被推崇为将艺术与写作完美地结合起来，把科学带给门外汉的出色典范，畅销不衰，直到今日。
此外，汉斯还曾对风能着迷，并在持续天文观测之余，开始研究起风能来。那时，他已经七十多岁。
好奇的玛格丽特
按照汉斯开玩笑的说法，玛格丽特和他在天文观测和记录上的唯一交集，恐怕只是她被涂抹在手电筒的镜片上，用来照射笔记本以便做观测记录的红色指甲油而已。虽然夫妇俩都酷爱动物，但和有强烈科学研究兴趣的汉斯不同，玛格丽特更喜欢并擅长社交，无论在纽约还是波士顿居住时，夫妇俩身边都有大群志趣相投的朋友，而玛格丽特在其中尤其活跃。在格林威治村时，朋友们经常带着宠物一起散步聊天，雷夫妇家的狗查吉当时年龄已较大，胡子开始花白，朋友们见面总会说可怜的狗狗。于是，没过多久，玛格丽特悄悄地将查吉的胡子染了色，人们也不再惊叹。
在“好奇的乔治”系列之外，当汉斯忙于各种科学探索和实验时，玛格丽特还单独创作了若干本儿童书籍，销量不错。
除写作外，玛格丽特还喜欢陶艺、园艺和针绣。1977年汉斯去世时，玛格丽特虽然也已经七十一岁高龄，仍然笔耕不辍。后来还在布兰戴斯大学担任创意写作的教授，又与人合作制作过几十部“好奇的乔治”的短片。
1989年，八十三岁的玛格丽特成立了“好奇的乔治”基金会以帮助有创造力的孩子并禁止虐待动物，并且长期捐助其他基金会和图书馆。1990年，雷夫人将夫妇俩的三百多箱文稿、画稿及其他珍贵的资料，全部捐赠给了南密西西比大学的儿童文学收藏中心。目前，这些资料的电子复制文件大多都能在网上自由查阅、下载。
好奇的天才知音
要说这个世界上有谁和汉斯很相像的话，大概非爱因斯坦莫属了。是的，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其实，第一位说两人很相似的，是他们的一个共同的雕塑家朋友罗伯特·博尔克斯。罗伯特1953年正在给爱因斯坦做一个胸像，为此经常造访爱因斯坦在普林斯顿的家。有一天，在爱因斯坦的书房里，罗伯特提到了汉斯，提到他一年前出版的那本突破常规的星座书，以及围绕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星座图、汉斯曾有的困惑和他自己的创新成就。罗伯特后来把汉斯的这本书带给了爱因斯坦，后者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也是颠覆传统体系的天才，对此书自然另眼相看，对汉斯也是惺惺相惜。即便汉斯自谦道： “这本书没有任何科学新发现，只不过呈现方式不同而已。”爱因斯坦仍然不吝赞美之词，而他的赞誉从此被印在了书的封底。两人从此开始了书信往来，在信件开头称谓和结尾处，他们会用两人共同的母语一德语来称呼对方，或互相打趣。
这两位在完全不同领域的名人的确太相像了：同为德国犹太人，先后为躲避希特勒的大屠杀而逃难到美国，都崇尚自然，喜爱动物，都将自己的成就归功于自始至终保持的童心和好奇心，都喜爱科学研究，同时又具有艺术天分和爱好（爱因斯坦钟爱小提琴，喜欢合奏室内乐），都会流利使用若干门外语，而且两人各自在不同的领域以各自不同的天才方式描述天界，都取得了成就。
不仅仅停留在介绍两位天才互相结识上，罗伯特还雄心勃勃，想让他们有更持久的交集。1979年，在汉斯去世两年之后，罗伯特所创作的爱因斯坦青铜坐像在美国国家科学院落成揭幕——巨型的爱因斯坦斜坐在阶梯上，膝盖上摊着书本，上面写着公式；他的脚下，是2700个金属钉镶嵌在大理石上所代表的恒星、行星和星系。稍加驻足，人们不难在此发现汉斯首创的直观的星座图：猎人举着大棒，脚下对着兔子；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天狼星，点缀着大狗的脖子；双子座真的就是一对双胞胎手拉手在天空中微笑！
好奇心的火炬
好奇心被孕育若干年结出硕果之后，汉斯还不忘感染并传递给更多的人。新的星座图出版后，在位于纽约的美国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里，汉斯开始为业余天文爱好者协会开办免费系列讲座，每周带着自己的发烧级天文望远镜，用强烈的好奇心和执着的钻研热情感染着所有同道，尤其是小会员们。
有个叫哈维，辛格的会员曾多次参加这项活动，当时他只有十四岁，后来回忆说： “雷先生的讲座总是那么有趣。不！岂止有趣，简直是激动人心！他知道怎样让普通的事听起来很有趣，而本来有趣的事则会更好玩！”汉斯每次课后都会带上孩子们，还有他的优利康折射望远镜，到中央公园去做实际观测。这时他总会问辛格： “你介意帮我们准备好望远镜吗？”
“介意？，”辛格说： “我当然会为他做事！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完全信任我……让我觉得自己无比重要！无比自豪！”
还有一位小会员，则一生都记得汉斯的善解人意。汉斯课后经常会跟一些听众一道去附近的咖啡馆，大人喝着咖啡，孩子们舔着冰激凌，大家一块儿聚聚。这位小男孩很想加入，可是囊中羞涩，所以只好总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直到有一次，汉斯很平常地走到他身边问能不能请他吃一个冰激凌，然后一起聊聊。他兴奋地答应了，很开心地和大家聊完才回家。第二天起，孩子开始留意攒零用钱。几星期后的一次讲座结束后，他也好像很随意地走过去说： “雷先生，我能请您喝杯咖啡吗？”汉斯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回答说： “谢谢你的好意，孩子，不过我想等你长大以后再请我喝咖啡，好吗？”
这孩子一辈子都记得这位雷先生。就是这样，好奇的汉斯和好奇的玛格丽特一同创造了“好奇的乔治”。而这只小猴子，感染了一代代好奇的孩子和他们好奇或不再好奇的家人、老帅，让孩子们在笑声中保护好自己的好奇心，并分享它们，满足它们，让好奇心伴随着一路成长。
2011年11月26日，美国宇航局火星探测项目发射了一个火星探测器，名字就叫“好奇号”。看看，好奇心能带人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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